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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骁立即上前,打开那包东西瞅了一眼,不由眼前一亮。当初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,没想到柴铁山竟然真的把破甲箭打出来了。
“大舅这手艺真是一绝!”
杨骁拿起一个虎牙箭头看了看,不由啧啧连声,赞不绝口,当即便掏出五两银子以表酬谢:
“这次来得匆忙,没来得及给大舅买礼品,这些钱算是外甥孝敬舅舅的!”
五两银子,哪怕对于柴家这种匠户而言,也绝对不算是一笔小钱。
“把你的臭钱拿开!”
却不料,柴铁山一把将杨骁的手推开:
“要不是看在你今天为民除害,除掉了那刘家大虫,救了我家小娥,我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你们到我家里来!”
“看看你手下那几个当兵的,像什么样子?尤其是那个湖南猴子,把我家搞得乌烟瘴气!”
柴铁山扫了一眼嚼着槟榔,抽着桉树杆子,弄得满院子刺鼻烟味的孙振武,没好气道:
“现在东西给你了!你的钱我也不要!咱们算是两清!”
“你赶快带着这帮猴子,从我家离开,以后也别再来了,我不会再帮你打任何东西!”
“你娘……”
又被柴铁山叫湖南猴子,孙振武顿时压不住火,作势就要冲过去跟柴铁山拼命,罗怀义和刘大傻连忙抱住他劝道:
“麻子,蒜鸟蒜鸟,不要冲动!看在他是老人家,又是杨伍长舅舅的份儿上,我们不跟他一般计较!”
……
回家的路上,杨骁无奈苦笑。
本以为自己当了战兵,又救了表妹,大舅对自己的态度应该会有所转变,可没想到会是这样。
他想不通当年父亲杨大胆,到底干了什么事情,让柴杨两家从关系要好的亲戚,到如今势同水火的地步。
母亲柴氏似乎也有意回避当年的事情,从未向他们后辈具体谈过。
“嫂子,咱爹和大舅当年,到底闹了啥矛盾啊?这么多年了,大舅还没咽下这口气?”
杨骁回头对骑在马背上的林慧娘问道。
乡路崎岖,林慧娘骑在马上,鼓鼓囊囊的胸脯一晃一晃的,一双眼打量着牵马的杨骁,不知在想些什么,眼神都拉丝了。
杨骁忽然回头,正巧与她暧昧的目光撞了个正着,二人都愣了一下,林慧娘更是闹了个大红脸。
“啊,虎子你刚才说什么?”
林慧娘急忙别过脸去,往耳后捋了捋鬓角秀发,不敢看杨骁的眼睛:
“嫂子刚才没听见。”
直到杨骁又说了一遍,她方才正色道:“那件事情,你还是不知道为好,娘也不准我告诉你。”
嫂子不肯说,杨骁没奈何,只能找机会问娘了。
看来当年的矛盾,并不是寻常闹别扭那么简单。
……
“娘!你快看,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!”
杨骁一行人牵着马,回到临海村时,柴氏正在自家老井边上打水,准备到地里浇地洗盐。
土地被海水泡过后,盐分会残留在地里,只能通过灌溉洗盐使土地慢慢恢复,但是人工挑水效率极慢,没个两三年根本于事无补。
长期的劳作,熬白了柴氏的头发,压弯了她的腰,年仅四十八岁,却已老得像六十岁的老太太,营养不良导致她还有些耳背、眼花。
直到林慧娘拎着杨骁给柴氏买的零嘴、布匹,进了篱笆院子,她才听到有人在叫自己,扶着腰,眯着眼看去:“什么税钱又要交了?”
林慧娘凑近柴氏耳边,高声说道:“娘,不是交税钱,是你儿子——虎子回来了!”
“啊?虎子又被军中退回来了?他犯什么错了,是不是又挨打了?”
柴氏连忙放下水桶,满脸担心:
“他伤得重不重啊?人在哪儿呢?!”
林慧娘搀扶着柴氏,扬起手里的东西,笑道:
“娘,虎子没犯错,也没挨打,他是特地告假回来看望你老人家的!他现在啊,出息了!看,这些东西都是他孝敬你老人家的!”
正说着,杨骁已是牵着马,领着四名战兵,出现在自家院门口。
“娘!孩儿回来看您了!”
杨骁的声音高亢洪亮,即便耳背如柴氏,也是听了个真切。
她抬头望去,看直了眼,不敢相信眼前这气宇轩昂的雄壮军汉,竟是自己那个窝窝囊囊的小儿子。
“这是,我家虎子?”
“慧娘啊,你莫要拿我老婆子寻开心,我家虎子还是个孩子呢,几时长得这般高大了。”
杨骁将马缰交给身边的柳青,上前拉起柴氏粗糙瘦削的手,放在自己脸上:
“娘,我真是虎子,不信你摸摸看!战兵营伙食好,我吃得多,长得快……”
“是啊娘,虎子这个年纪,正是长个子的时候。”
“啊呀,还真是我家虎子啊!”
柴氏摸着杨骁的眉眼鼻梁双耳,激动得合不拢嘴。
“咦!那这几位是?”
注意到杨骁身后跟着几个陌生人,柴氏皱起了眉头。
林慧娘笑道:“娘,虎子现在出息了!当了战兵伍长,这几位军爷都是他的弟兄!”
“你说什么?!”
柴氏声音陡然拔高,撅着腚,吼得全村子都能听见:
“你是说,我儿杨骁,当上战兵了,还是个伍长!!!”
“你是说,我丈夫杨大胆的儿子杨骁,当上了战兵伍长?!”
“你是说,我大儿子杨勇的弟弟杨骁,当上了战兵伍长?!”
“你是说,我柴玉香的宝贝儿子,当上了战兵伍长?!”
柴氏至少连着吼了三四遍。
看似发问,实则“昭告天下”。
不多时,杨家院门外便挤满了前来瞧热闹的男女老少,都是被柴氏的大嗓门引过来的。
“他柴婶子,你家杨骁当上战兵了?还是伍长?”
“听说想当战兵,要考武艺,想当伍长更要懂得带兵!咱们附近几个村子,一个战兵都没考上,你家杨骁还不到十八岁吧?居然就当上战兵伍长了,这以后前途无量啊!”
“战兵可比辅兵待遇好得多,还不用干杂活!这以后,你们家可就是正儿八经吃上皇粮了!”
“你们杨家这是要翻身了啊!”
“……”
听着乡亲们的恭维,柴氏笑得合不拢嘴,腰不疼了,腿不酸了,眼也不花了,忙着招呼大家:
“来来来,大伙儿都进来坐!尝尝我儿子给我买的零嘴儿!”
一向省吃俭用的她,竟是大方地将杨骁买的瓜子、糖块、茴香豆、果脯,抓出一盘给大家吃。
孩子们哄抢着糖块,乐得满院子跑。
柴氏则是搬出板凳,和村里的妇人们,剥着瓜子,有说有笑。
难得看见柴氏这么高兴,林慧娘和杨骁相视一笑,随后目光又迅速移开。
“虎子,你好好歇歇,嫂子给你做饭去!”
林慧娘红着脸,拎着杨骁买的一大包食材,往灶房里走。
“嫂子,不用你忙!让他们做就行了!”
杨骁接过食材,扭头冲几名有些局促的战兵喊道:
“你们不是囔着要吃家乡味吗?现在到了我家,就当是回了自己家一样!想吃什么,自己做!这些肉和菜,你们分分吧!”
几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,纷纷围了上来,挑选各自需要的食材。
“耶,这块五花肉安逸,正好拿来蒸烧白!”
“这条鱼用辣子来烧,肯定如法!”
“俺不会做菜,俺给你们烧火吧!”
三个大老爷们儿迅速瓜分了食材,一窝蜂涌进了食堂。
不多时,里面便响起咚咚咚切菜的声音。
罗怀义刀工最好,做起饭来得心应手,看样子是以前经常下厨。
相比之下,孙振武的烹饪方式就粗犷了不少,和他这个人一样,透着一股子草莽野劲儿。
刘大傻说是帮他们烧火,却弄得黑烟滚滚,呛得大家直咳嗽。
“这位军爷,火不是这么烧的,还是我来吧。”
林慧娘也进了灶房。
“抱歉,没买到你要的火腿。”
杨骁看向孤零零的柳青。
柳青笑着摇摇头:“骁兄,不碍事的。”
骁兄可真是个细心的人,他们之前不过是随口说了句,没想到骁兄就把每个人想吃的东西,全记在心上!
“骁兄,我真羡慕你,有这么好的娘亲和嫂嫂。”
看着院子里和乡亲们有说有笑的柴氏,以及在灶房里忙活的林慧娘,柳青眼眶微红,也不知想起了什么。
“是啊!她们很好!”
杨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。
前世的自己,在黑暗的沼泽中野蛮生长,在拳头和鲜血的世界里像野兽一样活着,没有感情,只能与孤独为伍。
不知是不是老天补偿自己,重活一世,竟然有了这么一个温馨的小家。
不得不说,有家人的感觉,挺好。
“男子汉大丈夫,怎么老爱哭啊?”
注意到柳青又在落泪,杨骁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柳青抹了抹眼泪,眼巴巴望着杨骁,竟是不禁流露出一丝女儿态:
“骁兄,我可以叫你一声,哥哥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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